今年蘋果收成很好，銷路更好，楊柳橋合作社農戶郭定發喜笑顏開。

12月1日，四川涼山州鹽源縣楊柳橋合作社負責人胡秀洪，寫了一封給寧波的感謝信。隨后的三四天時間里，合作社的農戶從四面八方趕來簽字蓋印，絕大多數是脫貧戶。

胡秀洪說，按照他們農民的說法，寫上名字不算數，按上手印才穩當。“30年來，我們手上的蘋果第一次在春節前可以賣光！”胡秀洪說，他們要感謝寧波，感謝甬涼協作這件大好事。

82個紅手印的背后，有著怎樣動人的故事？12月27日，記者從寧波趕往2000多公里外的涼山州鹽源縣，傾聽當地果農講述這半年來寧波給他們帶來的變化。

霜打的鹽源“丑”蘋果

鹽源，位于青藏高原東南緣、涼山州西南部。由于山水阻隔、信息閉塞，2020年6月以前，鹽源還是四川省涼山州的11個貧困縣之一。

這里是西南地區最大的蘋果生產基地，最出名的是“丑”蘋果。鹽源蘋果自然生長，不套袋，能充分地吸收陽光，但枝葉的遮擋導致陽光照射不均勻，在表皮留下粗糙的痕跡，比不得市面上其他蘋果光鮮亮麗。

胡秀洪當了一輩子農民，踏踏實實地就想把蘋果種好，賣一個好價錢。可價格往往不是他們能定的。

收成的希望都放在來這里收購蘋果的經銷商身上，“要是霜打得兇了，蘋果在樹上待不住，無論人家開價多少，我們都得賣。”

算上人工、物流、損耗等，他們的蘋果至少要2.4元一公斤才能保住本錢。可在胡秀洪的記憶里，有一年經銷商給的報價甚至到了0.14元一公斤。但為了減少損失，胡秀洪也只得答應了。

農民失去議價權，歸根到底是交通不便，銷路不暢。記者從西昌驅車進鹽源，要在盤山公路上繞3個小時，拐200多道彎，冬天路面還有暗冰。蘋果運出來，也只有這么一條路。

年年等外地經銷商來收蘋果，春節前賣不完就放進冷庫里，一直等到來年3月份，新一茬蘋果樹開花。這樣的日子，鹽源的果農過了幾十年。

12月27日，接到一個來自寧波的大訂單，當地農民正在把蘋果裝箱。

醞釀兩個月的感謝信

變化，發生在今年。今年是新一輪東西部協作開啟之年，寧波開始對口幫扶涼山11個縣。

12月27日，記者在楊柳橋合作社廠區的一片空地上，看到一派火熱的景象，40多個村民三三兩兩圍坐在一起，女工裝箱，男工打包。下午的日頭很大，瞇了他們的眼，但他們的手卻不肯停下。

他們接到了一個大訂單，即將發車的7.5萬公斤蘋果，接收方是寧波奉化的一家企業。

胡秀洪告訴記者，加上之前各種渠道賣出的蘋果，今年的庫存已經不多了，訂單也排到了春節前。今年10月，他還在愁合作社的蘋果會不會滯銷，沒想到隨著時間推移，蘋果越賣越緊俏。現在他擔心的是，再有訂單來的話，他手上已經沒蘋果了。

翻看最近半年的發票抬頭，有三分之二的訂單來自寧波。像寧波晚報旗下的甬上好物商城累計銷售1萬余箱(約5萬公斤)鹽源蘋果，企業認購、愛心人士團購等方式也幫助鹽源蘋果在寧波地區線下銷售了15萬余箱。

與此同時，核桃、臘肉、香腸、米面等鹽源農副產品也陸續發向寧波，半年銷售額就達到了5700多萬元，超過去年全年的總量。寫感謝信的想法，最早緣起于此。

胡秀洪的這封感謝信醞釀了兩個月。10月份，他將信寫好，可讀來讀去總感覺寫得不順。11月，他讓合作社的年輕人寫好底稿，自己修改了四五次，再讓郵政小哥幫忙謄抄。

信中這樣寫道，“不僅僅是幫助我們解決了當下蘋果面臨霜凍的燃眉之急，更是讓我們的蘋果得到了宣傳機會，讓寧波人民知道了，有一個地方叫做涼山鹽源縣，這個地方有非常好吃的糖心蘋果。”

和胡秀洪想到一起的，還有楊柳橋合作社的農戶。

脫貧戶姜昌會說，今年年關能睡個好覺了；蔣國超打算在年夜飯里多加幾塊肉……他們都在感謝信中堅定地按下手印：“人間自有真情在，甬涼真情似海深……感謝寧波，讓我們看到甬涼同行、共同富裕的希望。”

地處大山深處的鹽源縣。

說干就干的寧波人

不僅是楊柳橋合作社的蘋果越賣越好，鹽源當地的經銷商都有同樣的感受。鹽源縣潤豐農業科技有限公司經理袁德踴告訴記者，是寧波讓每一個蘋果都有一個好歸宿。

順著消費發生的，是產業上的變化。在寧波的幫助下，一條蘋果酒生產線迅速落地。

10月11日，寧波寧展集團和潤豐農業簽約。當天，蘋果酒開始試生產。12月2日，第一批經過發酵蒸餾的蘋果酒出酒，散發出陣陣果香。

袁德踴一激動，從酒缸里接了一杯，一口喝掉。他告訴記者：“如何處理個頭不大、品質不高的小果和次果，每年都讓果農們頭疼，這下有了蘋果酒來兜底，老百姓更有信心。”

寧波的技術人員前后來了四五次，每次都會在鹽源待上一個星期，教當地人釀酒。12月27日，袁德踴還收到一份寧波發來的蘋果酒生產計劃，什么時候需要出酒、什么時候開始包裝……一直安排到2022年2月15日。

“這些事都是寧波在推動，我們看到了寧波人說干就干的品質！”

同一天，果渣轉化為生物飼料的合作也正式敲定。至此，寧波和鹽源圍繞蘋果打造出了一條完整的產業鏈，切實提升了當地蘋果產業的附加值。

采訪中，胡秀洪不止一次強調：“他們來了，我們才能變化這么大。”

這里的他們，指的是由寧波向涼山選派的掛職干部和專業技術人才。6月2日，朱葉鋒被選派到鹽源任縣委常委、副縣長。

朱葉鋒來之前，胡秀洪對他的稱呼是“當官的”，沒兩天就改口為“朱常委”，因為服氣。胡秀洪打心底里能感覺到，寧波的干部是在想方設法地為鹽源蘋果打開銷路，這就是東西部協作的好處。

“他真是個能干的人！”胡秀洪由衷感嘆。印象最深的一次，胡秀洪接到朱葉鋒從成都會場打來的電話，說開會剛好遇上個寧波老板想買蘋果，很快便促成了一樁7.5萬公斤的訂單。在朱葉鋒的帶隊下，當地農戶組團去寧波參加涼山特產展銷會。從那之后，來自寧波的訂單不斷找上門，蘋果越賣越好。

胡秀洪寫的感謝信(截圖)，信后附有82個村民的簽名和手印。

三頁信紙，82個并不工整的名字上，滿是鮮紅的手印。

數據顯示，短短6個月，寧波采購涼山州消費幫扶產品8.77億元。寧波還提升打造了“山丘市集”消費幫扶街區品牌，并成功入選國家發改委消費幫扶助力鄉村振興典型案例，寧波、涼山兩地還分別建立“銷地倉”和“產地倉”，降低流通成本。

記者遇見朱葉鋒時，他剛從成都出差回鹽源。這封按滿鮮紅手印的感謝信遞到他手上，他反復看了好幾遍：“他們太淳樸了！每一個手印都是對我們的信任和認可。”

朱葉鋒告訴記者，在現有的“銷地倉”和“產地倉”基礎上，他們要繼續發展平臺，讓涼山好物入甬進入快車道。“大家共同努力，甬涼同行一定能結出累累碩果。”

寧波晚報記者 王心怡 見習記者 潘苗/文 記者 楊輝/攝